陈赟,一个浮游在迷幻世界里的宝宝,很干净,也很纯粹。如果你稍稍凝视她的作品,依稀里她的形容就可以渐渐洇浮出现,换句靠谱的话说就是她的作品和真实的人是完全一致的,没有出入和出格。
这组系列作品依旧有着她过去惯用数码艺术绘画创作手法的影子,但显然她在寻求一种渐进式的突破,最为明显的是她放下了她最娴熟和擅长的鼠标,不再对着电脑的空屏构思和图谱她的臆想,而是选择纸本和水彩——这最为传统的作画方式,可能观者在没有对比的关系里体察不出这样的一种转换的因果,但我猜想或许她想用一种新的载体来渲染她的想象,它早已无法跟进她脑海里越来越出离世事的想象力,原是手绘更有一种直截了当的坦然和赤忱。她脑海里的世界是什么?我当然无从预判,在一次次目光随同她用五色眩迷营构的形色世界里,脑海里回响的恰是那一曲清亮的《水奏出的透明世界》。
透明的世界,是过去岁月飘忽的影子,在重重仙方鬼照相的魔幻超现实里,依旧和光同尘,保持着一种通透。她的情绪还是无可奈何着开始要渐渐凝重了,然而这份凝重却不再是用厚重的色彩和笔触去铺陈,而是用水渍斑驳的晕染和层次透析一种轻和柔,用一种包容的力量恣纵生命不可承受之重。她热爱那些能映照灵魂出路的瞳仁,那些透明的玻璃体是一颗颗折射现实与梦幻、真实与妄想的水晶球,她爱它们,如同爱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与丑恶,在看似没有逻辑线索的一种貌似“非理性”的理性里夸张和错位着她理解的真实。
作品里到处显现一个个似是而非的孔洞,孔洞可以是滴血的苹果,可以是凉薄的红唇,可以是被人形撑破的符码,也可以是被桃树强力破碎的窗棂,孔洞也可以是那些迷离忧郁的眼眸……孔洞无处不在!孔洞就是我们失神的灵魂结痂的疮疤,以至于我们无论怎样去修饰整饬自己的人形,锈蚀争持还是如约发生。而此际的她宛若是一条躲在红苹果里的小青虫,偶尔在她啃噬出的孔洞里冒出头来,看一眼外缘的世界,透一口新鲜的氧气,然后淹然隐没。世变频仍,却不傲倪于万物,不遣是非,独语独喻。
这与生俱来的敏感和禀赋有着天然的一种表现力,不可被复制,不可被预估,甚至这些看似被她本人定义为完稿的成品,依旧有一种未完未尽的意涵,像是一种脑力游戏,总是不可琢磨,忽然戛然而止,忽然又从那本已繁复到啰嗦的立体想象的相关处又生出一派血脉。这一种自在的逻辑亦是一种逻辑,是她用画笔蘸了水色显影思维逶迤的痕迹,是她用江南秀女一双灵巧的手绘制她心中的迷丽绮念,如稚子般美好又谦畏着洞悉世道苍凉。
她的作品在我的印象里仍是具象碎片式的意态形致,很难用一种既有的庙堂学术术语去定义,不冠以流派和名头,或者本身就是对年轻艺术家的一种尊重和呵护,如同此时,在那一曲洋溢在我周围的纯美旋律里,目随着她的浮游走入了这个长着两颗大脑袋典型双子座的奇幻世界,看见,她对我露出了司芬克斯那一抹神秘的微笑。